波浪荡漾的山坡


我们往西北走去,发现湿润的云都睡在山里,流泪在蔓草的头顶。高原上有许多溜溜的故事和溜溜的云,爱意堆砌于群山,此夜有无数个故乡供我回望。窒息感至始至终笼罩着我,氧气稀薄致使的恍惚原是一种对于理智的放逐和道德的解脱。临近黄昏的时候,我向赶马人付了六十块钱,请他的马儿托着我走上两百米的山丘。马背的起伏像女人床第的颠簸,颠簸之中能看见一些迢递的远景。于是我沿着山坡的脊背向高处更高处走去,山上有陈年的雪和新日,山下有沉默咀嚼青草的牦牛和无所事事的藏女。落日在雪山上遗忘了颓唐而腐烂的金与红,圆光让所有仍然甘愿信神的人远望。而我偏要礼赞漫山遍野的绿,清冷冷荒芜又茂盛的绿,这绿是所有人的生处与归处,千百米之下埋着亿万年死去的深海动物。自父辈的童年起,一块狼脊鱼化石在家中躺了几十年,与之相伴的还有拉丁语字典和康熙大辞典,这些无声的记忆沉默在我的骨髓中,等待有朝一日我走向草原、山谷和深林反刍。纤弱的花叶和草漩泛起涟漪,每一个涟漪都是一朵小小的诱惑和陷阱。植物泛起柔浪万般缱绻,却可磨平征夫和志士的意气,不可承受之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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